你将总能看清人们什么时候在胡说八道
你们将总能看清
人们什么时候在胡说八道
漂泊者柏林
以赛亚·柏林在与人交谈时经常炫耀他的交游之广,游历之远,探索之深。他无疑是一个善于推销自己的人,有着漂泊者惯有的机智、风趣与狡诈。他对俄国革命的驳斥是确切的:“时机未到的暴动必使旧制度的恶习在新制度中改头换面地重新出现”,在谈及自然主义时他是清醒的:“把自然界说成是协调而美好的,这并不符合事实”,他的政治学说是大胆的:“19世纪所有的政治理论都是力图解释法国大革命所犯的错误。”
作为一个擅长标新立异的人,以赛亚·柏林同时是圆滑而又真诚的。在论述屠格涅夫的时候他说:“托尔斯泰所描述的农民是用纸糊成的理想化的农民,屠格涅夫描述的农民绝对是真实的农民。他嫉妒他。”说到启蒙在革命时的重要作用时,他认为:“不能用监牢的砖头为民众盖一所自由的房子。”在他身上,我们能看到一种历经世事而仍能保持理想关怀的可贵。他援引赫尔岑评价俄国革命的话说明民众解放的艰难状况:“费加罗有一套仆人的制服,他脱掉这套制服便是一个自由人。但是对这些人来说,费加罗的制服是他们皮肤的一部分,他们脱不掉这套制服,他们生就是仆人的命。”
一元论与多元论
以赛亚·柏林是一个多元论者。他推崇马基雅维利,认为他是第一个这样的思想家:“他认为至少有两种生活方式,人们可以选择过其中的任何一种,或者在现世或者在来世寻得拯救,但这二者是互不相容的。”在评价反启蒙运动的贡献时,柏林认为反启蒙运动对欧洲思想最大的影响是确信科学和理性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对于一些焦点性的价值问题——伦理的、审美的、社会的和政治的问题,可以有不止一个正确答案。
柏林反对进步史观和历史决定论。伏尔泰说,“历史是理性、知识和艺术品创造不断进步的过程,有时被可怕的干扰所打破。突然陷入野蛮状态,比如中世纪基督教的迷信。”柏林认为这种逐步的进步是不存在的,甚至进步本身都值得怀疑。以哲学为例,柏林谈到“哲学不是一种累积性的学科,古代那些基本的哲学思想、观点、理论和见解现在仍然是哲学的中心内容。”因而用一种解释替代另一种解释,并不能说是一种进步。
在谈到一元论的影响时,柏林首先认为,“人类的问题(归根到底是如何生活的问题),不可能全部求得完满的解决,这不是因为实际上有困难,找不到妥善的解决方法,而是因为这些价值本身在概念性质上都是有缺陷的。”柏林援引柏克评价法国大革命的观点说明一元论的危险:“想要以抽象的观念和理想的名义来颠覆根深蒂固的传统,这样发展下去,势必否认根本变革的可能性。以真正人性(卢梭)的名义进行革命是荒谬的,令人厌恶的;事实上并没有那么一个核心,人性是不断生长的,不是静止不变的,也不是何时何地都保持同一。”
浪漫主义与民族主义
柏林引用维柯的观点来区分人文科学与社会科学的差别,维柯《新科学》认为,“就人类来说,我们能想象和洞察是什么原因使人想要他想要的东西。我们能识别的这种‘理解’跟科学或常识所说的‘懂得’是不同的。”柏林以为这就是后来狄尔泰所说的“理解”不同于“认识”。在这个意义上,浪漫主义主张“真实的东西就是被制造出来的东西。”
柏林主张浪漫主义艺术是德国人的创造。“人们读了浪漫主义的作品之后觉得,有些答案不是被发现而是被创造的。准确地说,道德价值和政治价值不是被发现而是被创造的。”他认为民族主义就是由此产生的:“人们过去和现在的所思所行之所以是这样,那是因为他们信仰某种理想、某种生活方式,而这全是由于那是德国的,是他们自己的。” (哲学园小编按:帕累托在《普通社会学纲要》中说道“人们常常提出这样的命题:‘这些人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是这样信仰的。’这个命题真实性极小,几乎总是错误的。相反的命题:‘人们这样信仰,是因为他们是这样做的。’这个命题一般包含了较多的真理,但太绝对了,也有错误。)
在对民族主义的认识上,柏林认为,“强烈的民族主义不过是耻辱心理的表现,高度发达的民族不会产生民族主义,民族主义是对伤害的反应”,而在其影响上,柏林肯定地说“民族主义对一切事物均构成威胁。”
平等、自由与专制
在平等与自由的关系理解上,柏林认为平等会妨害自由:“一视同仁和绝对平等意味着压制了拔尖人物的自由。”而这最终将导致整体衰败,反过来也是如此。在对自由的认识上,柏林区分了两种自由:积极自由即指“我有想做任何事而不受限制的权利”;而消极自由则指“我有选择做任何事的权利,并为之承担不妨碍他人自由的责任。”
在民主与自由的关系上,柏林认为政治民主是保证个人自由的重要前提,但简单的多数民主将造成对少数自由的戕害。因而民主不是一组可以罗列在一起代表某种美好理想的词语,它们自身就是充满悖论的。对民主、平等、自由等概念的不加审视的滥用将使专制变得容易接受。模糊的定义使得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由,以及怎样实现它。于是造成柏林所说的“极权主义国家声称他们才有真正地自由,这简直是对自由的无情地讽刺。”
在对专制国家的认识上,柏林引用了马基雅维利的观点:“如果你要有一个稳定的强大的国家,你就应该这样做或者那样做,比如说,保持老百姓的穷困状态,不惜为非作歹等等。”柏林评价专制国家的意识形态控制时说:“在极权主义国家,不是让人们回答问题,而是竭力防止人们提出问题,基本的方法就是压制他们。你作出教条主义的回答,如果他们不接受,你就要让他们保持沉默。”
思想何为
哲学的最重要价值在于提出问题并探索其解答,但并不是所有问题都值得追问。有些问题只是表述的问题,以相对主义为例,“对相对主义的异议之一是,这种命题本身不能被判定为客观的。”而另有些问题只是条件的问题:“哲学来自于引起疑问的各种观念的冲突。观念来自于生活,生活变化了,观念也会变化,冲突随之变化。冲突滋生困惑,但是,当生活变化时,更多的困惑在没有获得解答之前就枯萎了。思想因营养不足而枯萎较之通过争论而被驳倒要快得多。”
在回答拉明·贾汉贝格鲁“思想何为”的问题时,柏林引用一位牛津大学的哲学教师的话:“我要告诉你们,在我这门课中,我说的东西,对于你们要训练的技能,不管在哪方面都没有丝毫用处,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如果你们从头到尾听完我这个课,你们将总能看清人们什么时候在胡说八道。”
哈佛校长2017开学演讲:
教育的目标是确保你能辨别“有人在胡说八道”
德鲁·吉尔平·福斯特
(Drew Gilpin Faust)
欢迎2021届的新生。我很高兴在新生参观日跟你们很多人打过照面,我也很欣喜有1,702人选择在这里度过自己未来四年的时光。你们代表着哈佛的现在和未来,欢迎你们。
你们现在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这个时刻不仅对你们自己意义重大,对美国和世界来说同样如此。最近几周,我们感受到了全球核战争的威胁,我们目睹了极端天气的可怕,我们看到了发生在西班牙、芬兰、比利时和阿富汗的毁灭性恐怖主义行为,我们也听闻了美国一所大学城里令人心寒的仇恨、种族主义、反犹太主义和暴力事件,那个地方跟我们这里并无多大区别。
在这样的时刻,大学教育应该是什么样子?应该意味着什么?大学究竟是什么?在美国和世界进入如此充满挑战和不安定的时刻,我们如何看待大学的责任,也就是我们肩负的责任?
首先,大学是关于知识和对真理的追寻。我们信仰事实以及人类探知事实的能力。我们坚信教育和学习是人类进步的手段,是民主政制的重要基础。哈佛是一所研究型大学,这意味着哈佛的全体教员致力于在其广泛研究领域中积极拓展知识的边界。当你们开始学习,你们也被邀请成为这趟探索之旅的一员,在教室和实验室,在图书馆和博物馆,还有在除此之外的广阔天地里。你们最终可能会写出一篇毕业论文,就像去年大约四成毕业生所做的那样。你们可能对一个项目产生兴趣,对一个问题展开独立研究。或者,你们也许会在夏天的时候加入本科生研究项目,跟其他学生研究员一起住在校园,同时跟教员密切合作,在科学和工程学领域,在社会科学领域,在市场、组织、社群参与和全球健康领域,在人文和艺术领域,一起探索新知。
我们认为,追寻真理需要持续的验证和重新评估,需要不断的论证、挑战和辩论。我们非常自信地认为,我们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功。真理既是愿望,也是灵感。我们知道对知识的探索永无止境,所以我们必须对新的想法、新的观点以及犯错的可能性持开放态度。这就要求我们具备勇敢、宽容和谦逊的品质,愿意参与到知识社群的辩论,愿意包容他人的想法,并愿意基于理性和证据改变自己的观点。不过,这些不仅仅是我们希望在你们每个人身上培养的重要智力技能,它们还是至关重要的基本能力——即做出判断和评估事实的能力,以及在新事实面前虚心学习和自我成长的意愿。
也是在欢迎本科新生的年度典礼上,哈佛艺术与科学学院已故的前任院长杰里米·诺尔斯(Jeremy Knowles)曾描述过他所认为的高等教育最重要目标:
他说,那就是确保毕业生能够辨别“有人在胡说八道”。
你们会通过挑战和被挑战,通过直面异议和分歧,来学习这种能力,并在这当中找到自己的道路。
这引出了我今天想对你们强调的大学第二个基本特征。在接下来的四年里,你们遇到的最重要想法中有很多不会来自教授、实验室、书籍或在线作业,它们会来自此刻坐在你们身边的人。你们提出的很多问题,学习解决的挑战,以及接受的新视角,都将是你们跟其他人进行互动的结果。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的班级集体必须代表最广泛的背景、经历和兴趣,覆盖最多样化的地理起源、社会环境、民族、种族、宗教、性别认同、性取向和政治立场。
在2017年,一个人有可能通过在线学习积累足够多的知识和通过足够多的测验,以此获得大学学位。但是,我们却要求你们所有人离开自己原来的生活圈子,满载着行李,跟家人挥泪告别,搬到马萨诸塞州来,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这样做是因为我们相信社群的功能,社群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教育力量。不过,我们必须好好构建这个社群,这样它才不会仅仅呈现你们已经知道的东西,或者只能让你们结交跟自身经历和观点相近的人。
正是这种多样性,这种陌生化和差异化元素,让哈佛拥有了非同凡响的大学体验,我知道你们终有一天会发现这个事实。
2021届的新生,我们很高兴地欢迎你们,因为你们自己就是非常了不起的教育机器。
你们注定会教导彼此,当然你们也会教给我们一些东西,而这正是因为你们身份和经历的多样性。当哈佛招生办公室决定录取你们时,是因为我们希望听到你们的声音,希望你们为这种创造性的不和谐音调做出贡献。
所以,请不要沉默无声。(还有,请不要在网络虚掷光阴,仿佛你不曾来过这里!)你们要跟其他人接触,多多发言,这样其他人才能从你们身上学到东西。你们还要更多地倾听,这样你们才能从其他人那里学到东西。不要害怕承担犯错的风险,不要害怕承认自己是错的,这是学习和成长的最佳方式。同时,宽容地倾听其他人的声音,这样他们也有可能进行这样的冒险。你们要把自己的同学社群当作大学生涯最重要的礼物和机会之一,你们要帮助我们在哈佛建立一个人们能够兼收并蓄的模式,而非因各自差异发生分化。
现在,让我简要介绍一下从我刚刚阐述的原则中发展出来的两个问题。
在未来的一年里,你们会听到很多关于我所描述的多样性的承诺,因为它已经在一宗备受瞩目的诉讼案中受到了直接挑战。引起争议的正是把你们录取到哈佛以及创造出2021届新生显著多样性的招生流程,我们将继续坚定地捍卫这个招生流程以及多样性的重要意义,它们既是我们教育理念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让学生超越熟悉事物、向新理解和新可能性敞开怀抱的重要机会。
此外,在今年秋天,你们也有可能听到很多关于哈佛最后俱乐部(final clubs)、兄弟会和姐妹会的消息,以及一项即将在你们这一届首次生效的政策。事实上,在新生参观日的问答环节,你们当中曾有一人向我问过这件事,所以我知道有一些人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这项新政策的动机源于我们相同的承诺,即提供一种肯定哈佛每个学生重要性以及敦促学生向差异化同学学习的教育体验。
在四年大学生涯中,我们希望你们能够超越刚刚入学时的自己;我们希望你们探索自己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培养出在多元化环境中健康成长的能力——在未来几年,你们将在哈佛发现这样的环境。这些目标让哈佛院舍系统(House system)的生活学习环境充满了活力,你们将在明年3月被随机分配到不同的院舍,在那里生活和学习三年时间。此外,这些目标也明确表明,那些规模和影响日益扩大的歧视性、排他性和同质性组织,他们跟我们的价值观和教育目标是背道而驰的。
在这样一个对美国和世界至关重要的时刻,你们来到了哈佛。
现在,你们已经成为哈佛近400年大学实验的重要组成部分。确保哈佛继续严谨和理性地追寻真理,这取决于我们。确保社群每个成员的才华在此过程中得到充分鼓舞和施展,这也取决于我们。让我们都尽己所能,努力使哈佛成为一个人人相互尊重的地方,从而让我们所有人都能做最好的自己。面对着全美各地不断涌现出的仇恨和暴力事件,我们需要坚持一种不同的共处方式。在这样一个破裂和分化的时刻,让我们成为团结的榜样。
我们从未像现在这样需要哈佛的承诺。欢迎你们来到哈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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